他此刻一派闲散嬉笑的样子，阮明烟却不自觉想起了他刚刚失控质问自己的神情。
她突然意识到，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觉中跟冷映沉走的有些太近了，最初或许是因为他的职业的缘故，但有些东西，好像在相处中已经开始变了，再也不复最开始的模样。
她盯着冷映沉的眼睛认真道：“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，不要因为一时冲动卷入这样的是非？”
今日一旦陪着她出了这道门，以后冷映沉就再也无法做那个逍遥江湖的阎罗殿主了。
而政治的漩涡里，很少有人能够全身而退。
冷映沉哂笑一声：“你以为我是一时冲动？你太小看我了，我能活到今日，靠的可不是运气。放心，我一直都很清醒，知道自己在做什么。”
他说这话的时候，眼底笑意盈盈，不知怎么，阮明烟发现，他竟然是开心的。
不像他一贯的嬉皮笑脸，实则笑意不及眼底，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开心。
这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吗？
阮明烟收回目光，迈步往外走去：“既然如此，希望你别后悔。”
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，今年襄城雨多，但阮明烟来的这几日，还是第一次下。
不同于京都，这里的雨，如丝似雾，仿佛带着种缠绵悱恻的味道，让酒后的阮明烟心间浮上了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清愁。
她信步走入雨幕，雨水落在脸上凉丝丝的，让她神思瞬间清醒，揉了揉眉头，她觉得一定是那壶梨花白惹得祸。
冷映沉走在她的身畔，也没有撑伞，见她这副模样，摇着折扇吐槽：“这种时候还喝那么多酒，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，梨花白后劲大着呢，一会儿有你好受的。”
阮明烟前世每次遇到棘手的任务，总是要喝几杯来解压，时间一长，不仅养成了习惯，连酒量都练出来了，她独来独往惯了，不耐烦听冷映沉念叨，笑了笑道：“不是有你在吗？”
杀手组织的首领，功夫应该很厉害吧，就连一说起冷映沉就冷脸的李承翊，似乎对他的身手也很有信心，不然也不会在离去前专门提醒她。
她言者无心，冷映沉却猛地转头去看她，见她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，认命道：“我上辈子欠你的吧。”
两人说话间，已经走出了翠云楼所在的那条街，没有了各家花楼前的灯笼照着，午夜的长街漆黑空寂，一个人都没有。
冷映沉在一瞬间将脸上的笑意收了起来，连拿着折扇的手，也换成了防守的姿势。
阮明烟扫了一眼街道两旁的建筑，最后将目光落到一处：“既然来了，就出来吧，总是这么藏头露尾的，算什么男人，你说呢？严公子。”
穿着一身夜行衣的严凌在阮明烟的盯视中走了出来，此时夜色漆黑，再加上似有若无的雨雾，不认真看还真的注意不到他。
“真不愧是世子爷看上的女人，阮大小姐，久仰大名。”
今晚的严凌几乎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，整个人都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剑，散发着噬人的寒芒。
阮明烟无辜地眨了眨眼：“我很出名吗？”
这种时候都能不落下风，虽然已经见识过了阮明烟的厉害，严凌还是眉心微蹙，他的声音带着冷意：“你怎么知道是我？”
阮明烟轻笑：“你不会以为自己装的天衣无缝吧？来历不明的人进了襄城，如果不是笃定我不会杀你，刺史公子怎么会亲自上门试探？连我是谁都没搞清楚，就拉着我去解毒，您也太过轻信于人了吧，严公子？不过你能忍到现在才动手，我还是很感激的。”
严凌没有想到阮明烟竟然从来没有相信过自己，这两日的顺从不过是将计就计，面上有一瞬间的恼羞成怒，但想到自己此来的目的，还是忍了下来。
他沉着脸道：“既然你都知道，闲话就不多说了，阮大小姐应该清楚，我无意伤人，你识相点，自己走，省的我们大动干戈，弄的场面不好看。”
原来只是想绑架她啊。
阮明烟不解道：“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弱女子，严公子带我去做什么呢？”
严凌神色复杂道：“阮小姐何必妄自菲薄，敢在这种时候孤身赴襄城的弱女子，我还是头一次见。”
阮明烟无奈道：“严公子见过的女子少，这也不是我的错吧。”
被这么当面讥讽孤陋寡闻，严凌倒也没有生气，只是冷声道：“到了这个时候，阮大小姐拖延时间还有什么用呢？世子爷若是在乎，也不会将你留在襄城当靶子。”
他说这话本是为了扰乱阮明烟的心神，却不想对方反应更快：“既然你们都都知道他不在乎我，将我绑回去又能有什么用呢？”
绑她能有什么用，自然是用来威胁李承翊，阮明烟发现，这些人比她想象的还要忌惮李承翊。
以至于在自己的地盘上，都要如此小心谨慎。等李承翊离开了，才敢对她动手。
严凌也看出来了，打嘴仗，自己怕是永远都不是阮明烟的对手，还会在无意间，泄露出许多的信息。
他索性干脆道：“阮大小姐，情情爱爱的，都是身外之物，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，我劝你，还是别做无谓的挣扎。”
根据他们得到的情报，知道阮明烟在此之前，一直是个残废，纵然有些功夫在身，也不足为惧。
至于冷映沉，功夫虽高，但他这次行动带了足够的人手，足以确保万无一失。
说完这句，他不再听阮明烟回复，挥了挥手臂，直接让手下的人动手。
夜深了，还下着雨，他已经耽误了太长的时间。
阮明烟早就防备着这一刻，眼看着一排黑衣人转瞬到了跟前，她手中一道冷光挥出，割裂了如丝的雨幕，到了她面前的两个黑衣人喉间热血喷涌而出，顷刻倒地。
若论武功，没有内力的阮明烟在这个世界恐怕连三流都算不上，可若是论杀人，怕是少有人能跟她相提并论。
严凌惊异地看着阮明烟在雨雾中来回穿梭，没有半点花哨，手起刀落间干脆利落地收割着人命，他手下那群专门训练出来的杀手，像是废物一般，转眼间倒下去一多半，几乎全部都被一刀毙命。
而站在一旁的冷映沉，还没有出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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