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舒晚退到后面,目光穿过慌乱躁动的人群,远远看着前方种种,神情漠然。
张太医战战兢兢地搭上一块帕子,隔着帕子想要重新诊断。
“啊!你想干什么!”叶舒月恍然回神,眼神飘忽不定,甩开手腕的丝帕,避开太医的触碰,毯子紧紧围裹整张脸,露出两条湿哒哒的腿。
丝帕飘然坠地。
“按住他。”不容置喙地低沉男声蓦然响起。
凌渊没那个耐心等着一个不想干的人,方法粗暴,没有怜香惜玉的念头。
两个粗壮的侍卫踏步上前,肌肉绷起的手臂没有缓冲直接按上叶舒月的双肩,一边一个,一股强劲反抗不能的力道折弯她的上身,头与腿亲密接触平行。
青云给张太医使了个眼色,快去啊,现在不去还等什么。
张太医恍恍惚惚的,得到暗示,忙活活的蹭着膝盖挪了两步,龇牙咧嘴的使劲抽出叶舒月压在小腹和大腿间的手。
他个太医,不仅要会医术,现在还得会点儿武术了,不然这活都干不来。
他仔细摸索了会儿,脸色越来越微妙,额间汗如雨下。
刚开始叶舒晚还想安静看着,后来逐渐引起了她的好奇心,鬼使神差的探头,演变成扒开几个挡住她视线的人,钻空子走近。
谁知张太医猛地一个突袭转身,速度快到令人称奇,叩首在地。
他年迈的身躯颤抖非常,说话的声音也避免不了恐惧的变音,“皇上,殿下!微臣该死啊!”
他颤颤巍巍的抬起头,转眸对上一旁惊异的叶舒晚,嗓音染上歉疚的哽咽,“叶小姐,微臣对不住您。”
他这话的意思彰明较著,不必多言。
叶舒晚抿抿唇,一时无言,下意识转眸朝凌渊看去。
凌渊察觉到小姑娘无助的目光,不由眉梢上挑,步履悠然,一步步向她走来。
太医张口说明道,“叶二小姐方才脉象短促,急而沉细,乃是中毒至深的征兆,可如今再诊这所有症状都消失了,身体健壮,实属荒诞,恐怕只有用特殊的药物才能达到。”
他话里的意思很明显,叶舒月故意用药造成中毒的假脉,以此诬告叶舒晚毒害她。
叶舒月唇色白如碎纸,张太医的话无疑是将她推入悬崖峭壁,稍有不慎,死无葬身之地。
叶舒月脸贴大腿的姿势,嘶哑的喉咙扯叫出此刻不能有的声力,“你被谁收买了!竟敢诬陷丞相贵女,小心株连九族之祸!”
此时此景,叶致远心底也有了数,叶舒月真的蠢到用自己诬告叶舒晚这个逆女,事情暴露,一发不可收拾,竟然还敢当着皇上的面,借着丞相之女的名头威胁太医!
蠢得无可救药!
不能因为她一个叶舒月把自己整个丞相府都牵连进去,他挥起拳头,犹豫都没犹豫,带起一阵响风,飞了出去。
“啪!”一个清脆的巴掌响彻帏帐每个角落,叶舒月从床上掀翻到地。
毯子自肩头掉落,她沉沉跌落,单手拄地,嘴角溢出一淌血迹。
“你个逆女!做出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事,简直是玷污我相府的名誉!”他狠狠的瞪着她,打出去巴掌的手心酥麻无比,隐约可见的颤抖被他隐藏在后。
“皇上!还请皇上容许臣将她带回去,日后必定严格教导。”叶致远打着蒙混过关的算盘,对着凌帝征求道。
叶舒晚听言不禁心头冷笑,还真是厚此薄彼,半点儿不委屈自己。
先头还要喊打喊杀,后头见是自己的亲亲女儿,就是好好教导,这标准还能随时变动啊。
凌渊目光渐渐冷凝,“叶丞相贵人多忘事,这才多大会儿就不记得自己先前的义正言辞了。”他轻蔑一笑,看向叶致远的眼神含着密雨般的讽刺,漫天遍地的砸去。
凌帝坐在一头,见凌渊发话,顿时沉寂下去,他可不想插手这些零碎的破事,开始和稀泥,“啊,叶丞相啊,此事你就和太子商议吧,朕乏了,回宫了。”
凌帝磕磕绊绊的站起身,一旁的太监立马伸手搀扶,跟上去,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跟着走了。
别说叶致远懵了,叶舒晚也觉得真是醉了,九五之尊抛下朝臣贵子先跑了,这在历朝历代也都是两国交战失败才会发生的事情吧。
叶致远明知山有虎,又不得不虎山行,叶舒晚看见他僵硬半刻,梗着脖子被迫服软,“太子殿下,是臣老糊涂了,不小心冤枉了叶舒晚,臣自请闭门思过,还请殿下谅解臣一片爱女之心,高抬贵手。”
凌渊双眸微眯,淡淡重复,“不小心?”
叶致远垂眸,顶着厚脸皮嘴硬道,“是。”
凌渊勾唇,手胡乱摸了摸叶舒晚顺滑的头发,“孤想丞相大人也是老糊涂了,所以闭门思过就不用了。”
叶舒晚瘪嘴,按住他胡作非为的大手,不满地瞪了他一眼,又在男人看过来的时候,冲她展开笑颜。
叶致远还没来得及高兴,就又听见他恨之入骨的嗓音。
“孤做主,丞相大人自请解官,告老还乡,安度晚年吧。”凌渊语含戏笑,明明不怀好意的话,却噎得人不上不下,自吞憋屈,反驳不了。
叶致远慌忙跪下,“殿下三思!臣还要为国效忠,辞官就不必了。”
凌渊像是早已预料,问题接踵而至,不给他缓气的机会,“那您说怎么办呢?”
叶致远咬咬牙,心里憋气,知道凌渊这是在逼迫他给一个交代,不舍点儿什么是不行了,以凌渊的行事风格,他若不出点血,他真能让他告老还乡,赶回乡下。
指甲快抠进掌心,他咬牙痛心说道,“但凭殿下处置。”
叶舒月救不了就救不了吧,自己作孽,无可救药。
凌渊眼皮懒散一掀,目光落入椅子上的药包,语气闲散,意有所指,“服侍叶二小姐把这包药吞了吧。”
叶舒月跌倒地面后就没有起来过,听到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,她不禁剧烈挣扎,“不,不,我不能死!”
叶致远靠不住,太子更是说一不二,唯一的活路只有……
她忙不迭送的将求生机会转移到叶舒晚的身上,“妹妹!妹妹,你救救我!救救我!”
青云得到命令,雷厉风行抄起椅子上的袋子,照着叶舒月的脖子拎了起来,钳住她的两颊,逼迫其张嘴。
死神面前,叶舒月耗尽全身的力气,双手双脚拼命踢打,腰间扭动,不肯就范。
挣扎中,外加青云根本没有收力气,叶舒月嘴角的伤痕裂大,嘴角肿大,惨烈程度令叶舒晚决意冷下去的心肠有所松动。
她正欲求情,凌渊先一步知晓她的意图,一个凌厉的眼神逼她呼之欲出的话咽了回去。
叶舒月眼睛瞪得额头皱纹挤出,她扑腾着,眼睁睁看着那粉末要倒进自己的嘴里,绝望的泪水夺眶而出。
她闭目嘶吼,殊死一搏,哑掉的喉咙破音,拖着急短的尾音,“是有人叫我这么做的!那药是一个黑衣人给我的!他让我去毒杀叶舒晚,不做就要杀了我!不关我的事啊太子殿下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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